一二线去留（一）：“润”回二线的打工人，难以找到想要的幸福感
“当初决定选择离开一线的时候，憧憬的不是现在这样的生活”，这是二线互联网人叶玄离开上海两年后最大的感慨。
两年前，因始终不适应上海的高物价、过快的工作和生活节奏，叶玄决定将下一站定在了武汉。
彼时，他憧憬的是更临近市中心的新房、不用996的工作、下班或周末闲暇就能约上三五好友去游玩踏青的美好日子。两年后的此刻，他的绝大部分憧憬落了空，临近市中心的大新房价格没有那么“美丽”，武汉的“房票”制和摇号选房也让他屡次空手而归。
时至今日，叶玄仍旧和在上海时一样，过着租房的日子，如果要说哪里不同，那就是房间大了一点。
武汉的“留汉九条”、成都的“蓉漂计划”、长沙的“人才新政22条”… 自2017年以来，全国100多个城市先后出台人才新政，二线（新一线）城市不断加码。据国家统计局全国各城市人口数据显示，2021年北上广深四大一线城市人口增量开始放缓，均未进入前20。
与此同时，有14个新一线或二线城市人口增量超10万人。其中，增量排前五的城市分别是武汉120.1万、成都24.5万、杭州23.9万、西安20.3万、南昌28.25万。
除去“老网红”杭州，几乎一夜之间，武汉、成都、西安、长沙等成为了年轻人眼中既能赚钱又能养老的“梦中情都”。
然而，迁徙的第一课往往是降低期望。
二线的落差
选择离开一线的迁徙人群最大的愿景就是“拿着一线的薪资，过着二线的生活”，事实证明，对于绝大多数工种来说，这愿景在近十年实现的概率很小。
从一线回到二线，多半是为了更轻松的生活。但期望越大、失望也就越大。
“相比北京、上海来说，好机会真的不多，遍地都是小公司，加班还是普遍现象。身边朋友活得相对安逸的一半都在体制内，还以本地人居多”，从北京迁徙到成都一年多的李阳又开始陷入新的焦虑循环。
近些年来，以武汉、成都为代表的二线城市承接了互联网的中尾部产业，腾讯、阿里、字节、京东、美团等纷纷设立分部和子公司。合肥也吸引到蔚来建立中国总部。
看似在二线工作一样能拥有大厂光环，但其实，通过各大厂的业务布局与招聘岗位不难发现，设立在二线的岗位多为客服、审核等人力密集型业务，即使存在部分优质岗位，也以科技行业IT、研发为主，产品、设计类较少，且外包雇佣不占少数。
李阳迁徙到成都后就入职了某互联网大厂的外包分部，“我们这类岗位从事的工作不受地域显示，只要能架设服务器和内网，与一线总部协同就和上下楼关系一样。同类型同级别岗位在一线总部的薪酬能高出我们50%，这样算来，回到二线的性价比也没当初想的那么高了”。
在上海工作4年、2022年疫情爆发前回到二线的产品经理陈晨同样面临一样的落差，“回到二线后，发现本地市场对于同类别岗位的需求属实不高。入职了一家母婴电商后，明显感受到三天两头换战略，导致对于产品、开发的需求、依赖、重视程度都不大，到手的收入也接近缩水四成”。
出于购房的政策限制、房价的涨幅和“离开一线后不换个更好的就白来”的心理，李阳和陈晨均至今未能实现在百平米新房的躺平梦。
裁员与内卷不分一二线
迁徙到二线，除工作匹配度低、薪资缩水的落差外，裁员与内卷也并不分城市。
去年至今，各互联网大厂纷纷裁员，连亏12年的某视频中厂账面现金流最低的时候可能最多只够其再亏一年，但靠着裁员缩编数千人，在营收同比下降9%的情况下，却奇迹般地在今年一季度实现了首次盈利。
一线打工人无法幸免，二线城市也势必与一线同频共振。
“21年初的时候还在大幅招人，但今年就直接变成裁员了。相比一线，二线分部和子公司的岗位可替代可能更高”，经历过两轮裁员又得以幸免的李阳这样说道。
DT财经、小红书、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最新联合发布的《“蹲”个城市：年轻人选择城市新需求洞察报告》显示，长沙（No.1）、成都（No.3）、重庆（No.8）、西安（No.12）、厦门（No.13）等毫无意外的成为人气常客。
对于榜单，有老成都如此评价，“成都本地人真的麻了，从小到大都在成都生活，08年地震后经济发展起来，这几年突然变成非常多人的备选城市了，感觉太卷。要不是考虑到对象，我可能会去广州”。
也有迁徙成都近十年的新成都人感慨，“过去十年，能看到越来越多人在奔波路上、吃饭间隙掏出电脑发个文件、做个PPT，星巴克多了、小破馆子少了”。
《2021年度全国主要城市通勤监测报告》显示，武汉、成都、南京等的单程通勤时耗仅次于北京、上海，甚至高于广州、深圳。逃离单程40分钟+的北京、上海通勤，来到二线的“梦中情都”可能也难以满意。
有猎头如此评价成都的变化，“迁徙来成都的人，尤其是近几年的，可以看到带有明显的北上广深的‘气质’，工作节奏、效率逐渐一线化。但是，成都本土的职业机会还是不能完全与一线比肩，尤其是高端岗位，这就导致了一群学历不错、背景不错的首选者竞争一份也许放在一线只是中等偏上的工作。”
北上广深留不住、小城小县不想回。内卷同样随人群一起迁徙。
寻求发展 vs 寻找“烟火气”
前程无忧一项疫情对于2022年企业招聘计划影响的调查显示：
餐饮、零售和旅游企业的受损面最大；
金融、软件与网络服务、专业服务行业的企业受影响最小；
医疗健康和安防/电子企业中经营增长的企业较多。
从这些受影响小、增长多的行业产业和岗位分布来看，即使受到疫情的冲击更大，一线城市无疑还是拥有更大的职业机会。
另一方面，疫情正在重塑工作场所和工作方式，对于不断变长的工作时间、停滞增长的工资和生活环境的高压，在各种社交平台的渲染下，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将生活质量优先于工作，前往二线寻找“烟火气”。
两者矛盾之下，对于个体情绪感知的捕捉无疑成为雇主能否留下人才的一大关键。
硅谷共享经济新贵Airbnb早在2020年就设立了“员工体验全球负责人”，以推动“员工体验”的全面发展。
前程无忧调查显示，2022年对员工健康，特别是心理状态的关注也达到了历史最高。54%的上海企业、 37%的北京企业，42%的物流配送、37%的生产制造和35%的媒体广告行业的企业都将关心员工作为HR工作重点。
“21世纪最贵的是什么？人才！”这是电影《天下无贼》中，葛优扮演的“黎叔”的一句经典的台词。
在物质相对丰腴的时代，当工作已经从谋生手段转变为获得更高品质生活的手段，“如何把工作变成一种体验”或可以成为雇主留下人才的一种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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